浮云殿

现在发粮的顺序是老福特—wb—AO3,wb纸菜菜菜,AO3Sarielle_0706

【昊王】边城茶客(上)

……其实我也并感觉不出这到底是哪个周的活动。

从年初撸到现在只写了一半,平均每天五个字的速度……








边陲小城。

黄土,风沙,往来过客。

马是通体白的龙驹,此时垂头衔着草,似娇生惯养的不着急样。旁的马槽里皆是干草,唯独它眼前的泛着嫩青。

人也是通体的素。外着一层葱绿罩纱,不言不语,垂眸挑拣眼前一碟花生米里的碎皮。

林敬言在旁叹一口气:你啊……




茶馆开在土城一隅,无旗幡,不吆喝,取个乱世偏安的意思。老板姓林名敬言,是自南来久居的江湖人,惯常一身土色布衫,无事三分笑,逢人道声好。以是这鱼龙混杂的土城里,明事理的人人都要卖林老板三分面子,不论你是江湖高人,还是遁世散仙。

传说过去也大有想吃个霸王茶或是自恃武功高强寻衅滋事者在,只是不知怎的,常常过上几天便凄凄惨惨地回来,恭恭敬敬叫上一声林老板,赔钱,赔礼,赔场子。

结果到了没回来,赔命的也有。

事后人家说起来,林老板也是笑笑,说那必是侠士们有心了。

只知道他是旧时金陵呼啸山庄的庄主,年纪轻轻忽然拔稥退隐,谁也不知道这位林老板身上究竟有多少武功。

数年间尽是如此,直至那日,鲜衣怒马的一队侠客自南而来,将小城一座围了个严实。

有人认得,为首那青年姓唐名昊,正是林老板隐退之后,执掌了呼啸山庄的人。

彼时林敬言座上无客正要起火造饭,远远听得外面动静,抄了灶边垫炉子的的砖便迎将出去。

唐昊还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好不威风。

“令牌我早给你了。”未待唐昊开口,林敬言先道,“霸拳的秘籍也给你留着,就在过去我屋里架上。”

唐昊原本想说的不是这件事,于是被哽了一招。

“……你屋有书架啊?”

这下林敬言也语塞,然他性子较唐昊好些。

“你但凡住过庄主那阁,都能知道我屋里有个架子的。”

“我自己有屋,又不学你家功夫,谁知道你……妈的别打岔!”唐昊醒悟到自己被当愣头青调戏了一番甚是不快,便冷了脸道,“我找王杰希!”

哦。我自然知道你是找王杰希。林敬言想着,慢悠悠将砖送回炉子边上,又折回来,两手抄进袖子中,倚着门,仰头望唐昊。

“刚你说什么?离得远,没听分明。”

“找王杰希。”

“嗯?”

“王杰希!”

林敬言作势掏掏耳朵。

“你就这么问啊?”

唐昊这才明了林敬言并不是听不见。然则这层上他又确实有求于人,不得不服,只好哼了声,下了马。

“我找王杰希。”

林敬言还是不动,扬扬下巴示意唐昊他身后跟着的那群人。

“去去去都走远点儿待着去。”年少的庄主焦躁地抓了一把自己奔波中起了翘的头发,也不想再把找王杰希的话重复第五遍,一脸“你还要怎么样”地看着林敬言。

后者见他这样心下好笑,颇满意似的点点头。

“进来罢。”



茶馆的后院不太大。

唐昊一边走一边想着。比呼啸的一个别院小点儿,比微草的就更差了去。

“就是这儿了。”林敬言敲了敲门把唐昊让进去,“小心看路。”

倒也没什么可小心的。唐昊眼神几乎放光,顾不上去敛衣摆,顺手运用了些功法避过了迎门放着的屏风急吼吼地往里走,见没有人,就更往里,一直到不能再往里了,看见一个榻,四周帐子打得很整齐。

床上有封信。

并没有王杰希。

林敬言跟在他身后看他一路风火忽而无言站定,这时才道:“他过去住这儿。”

唐昊没答话,呆呆地立了一会儿。方才他心里急,没留意路上景物和屋里的摆设,这时再仔细回想,门前的屏风虽然擦得干净不染尘,但门槛都是干净的,这就不像是有人常走的样子;院子里的土径和两盘栽培的花木也是,径上十分齐整几乎没什么脚印,而两旁花木又很随意地长到了路上。再看这屋子里,桌椅板凳摆放虽与唐昊印象中王杰希的房间别无二致,但他也分明记得王杰希有个不好的习惯——喜欢把书籍纸张往卧房里带,且人走了也从不收拾。

他还记得小时候他为这事找过王杰希的麻烦,但后者却一副很有道理的模样和他说,“你瞧着乱,只是你还没有看去其中的规律和头绪。”

眼下这房间却干净得只剩一封信。

在他愣着的档口林敬言早走去,将桌上对放的一对茶盏挨个掀开盖子瞧了瞧,再各倒了半盏茶。

唐昊站在那里,似是在想一件很难的事,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

等到林敬言把自己的那盏茶慢慢地啜到见底,他才眼见着唐昊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伸了个手去把床头的信封捏起来,又似下了更大决心似的,把里面的信纸颤抖着先是顶小心地往外抽出一个开头儿,继而自暴自弃似的,整张扯了出来。

团成个团儿,往地上一摔。

林敬言给自己倒了第二盏茶。

唐昊摔完了站在原地似没回过神来,过了会儿又急忙蹲下去把那纸团捡起来扒拉开了,瞪着眼细细地看,紧接着翻到背面去,见没有字就又翻回来。

再揉成一团狠狠地一摔。

还是立在原地,转过脸来,茫然地望着林敬言。

“看完了?过来坐。”

林敬言给自己倒了第三盏茶。





“我不信。”

等到林敬言的茶沏好了第三壶,年轻的门主终于不是一脸茫然地枯坐。

“我不相信。”他双拳紧握着搭在膝头,咬着牙根这么说。

林敬言叹了口气。

“换做是我,我也不信。”字条是他看着王杰希走前一笔一笔慢慢写的,那时候已是深夜,两人都倦,却都没有睡意。他曾不止一次劝过王杰希把话说得分明些,好让双方都好过,但也并没有用。青年总是一副不可言说的模样,虽然并没有刻意藏着什么话,但他做的事,他说的话,他的一举一动,总让人觉得不可捉摸。

从他十五岁第一次被带到林敬言面前时,便是如此。

十几年间尽是如此。

林敬言给唐昊也换了盏新茶,换来对方一句“我不爱喝”。

林敬言又叹了口气。

“我头一次见他的时候,是个夏天。那年他才刚刚十五岁,你知道的,金陵的夏天,也不是什么避暑的好去处。”

唐昊没有说话。

林敬言认为这就是他打算继续听下去的表示。

“他的师父是我的堂兄,我们同姓,往来却也并不多。”

林敬言说话得语气和语调像自言自语,非常温和,不紧不慢的,又没有多少说教的严肃,这让唐昊感觉并不厌烦。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是有种林敬言的话从脑子里飘过去什么都没有留下的错觉,直到这里,他恍然发现他的意识总能不自觉地抓住其中与王杰希有关的部分。

“他是过了三年的秋天回去的微草。”唐昊几乎立刻反应到,“张佳乐也是——张佳乐也是那年秋天头一次败给他。……那三年他都跟你在一起?”

林敬言点点头。张佳乐是唐昊武学上的启蒙师父,恩义深重,有关他的事唐昊当然不会记错。

于是他便又给了个提示。

“我见到他时,我堂兄也才到而立之年。”

“可他却把微草交给了王杰希。”唐昊思考道,“如果是仇家……”

“如果是仇家追杀,彼时霸图如日中天,距离微草最近,韩总镖头又与我堂兄交好,为何不去霸图求助呢?何况微草当年虽没有今日的盛况,但也是武林大会上有名有号、能说上话的门派。”

“可如果不是寻仇……”

“是我堂兄身体不好。”

“可他们有方士谦啊?三年前我去刺——反正三年前他不是还在呢么。而且如果有需要霸图的张新杰也不是不能治……”

说到这里唐昊哽了一哽。

“不是真的治不好了吧?!”

林敬言点了点头。“当时我堂兄是考虑到杰希还小,总要送到信得过的人手里去照看。霸图那边虽然也信得过,但一则当年霸图与嘉世的恩怨太多保不齐就要殃及微草,二则,你现在可能还不能体会。”

“不爱说算了。”唐昊顶不乐意听这个。林敬言也是,王杰希也是,一个两个的全都把他当傻小子来糊弄,前者不爽了还敢顶撞两句打一架,后者根本说也说不赢打也打不过,只剩下受气的份儿。原先他还觉得这么一看还是张佳乐最好,但今年开春时候他又遇上了孙哲平——孙哲平和他是很聊得来的,孙哲平说你觉得张佳乐好是因为张佳乐也是个傻小子,傻子见傻子就如同英雄惜英雄。

唐昊不服,说我觉得你也不错,难道你也是傻子。孙哲平就说你看我不是刚说了么,傻子见傻子就如同英雄惜英雄,我就是个英雄,这么一看你也是个英雄错不了了。

唐昊觉得十分委屈,但要他反驳他也确实开不了这个口。

“……但这又和王杰希有什么关系。”心思跑过一茬又一茬,唐昊似不肯放弃地又问。

在林敬言看来,王杰希是他带过的孩子,唐昊虽然一直不服他,后来又抢了他的身份地位逼得他退隐,但也还是他带过的孩子。今天唐昊来找他的事说白了就是这两个孩子都最不擅长的感情事,故而话说得越透,伤唐昊也越深,他也就越于心不忍,因此他是不愿意多说的。可唐昊又是一副不死心的样子,逼得他不得不反问:“既然霸图那么刚猛消耗的功夫,韩文清都能从那时风光到现在,同样的日子里从林杰到王杰希到现在姓高那孩子,你觉得,微草一脉又是为什么当家人换得这样频。”

这一问到底是把唐昊问住了。

不是他没有想过,只是这一层与他太过残酷他不愿意去细想。三年前他为报张佳乐的仇曾经去微草刺杀过王杰希,当然没有成功,不过那之后回想起来,王杰希的内功路数就与自己最初所见已然不同,三年里他越想越怕,却又碍于一派掌门的面子不好去打听,直到今年听说王杰希年纪轻轻便传位给了门下的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儿,这才终于坐不住,几经辗转摸到了林敬言这里。

说实话若是旁的事要他来他是断然拒绝的。毕竟他和林敬言在这之前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武林大会的擂台上,他把林敬言打得没了还手之力,只好借着旁人呼声当场传位给了唐昊,才好下台。

那之后王杰希又莫名其妙出手把他揍得站不起来那件事还要另说。

现在的问题是,如果果真如此,王杰希后年正好是三十岁。

唐昊知道这些年王杰希的消耗绝对要比之前林杰的严重得多。

——而他的底子又不是那么的好。唐昊还记得张佳乐死了之后自己被王杰希带回去微草圈着的那几年,也有那么几次两人挤在同一个被窝。那时候王杰希的身上就像浸了井水似的凉,冬天时人们只觉得微草掌门人出门一身狐裘庄重气派,并不知道那密织的皮毛下握着拂尘的手有多么冷。

“我还是不信。”末了唐昊道,“我还是不能信。这字是他写的,但是这话他以前也给我说过。这么些年了怎么还是这句。蒙人也得像回事儿。”林敬言见他说这话时两手攥在了一起,“这我不能信他。”

王杰希的字条是他看着写的,写的是“见己,见人,见天地,见死生,方得见我”。

这话林敬言也试着参悟,但毕竟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和见闻,他并不能知道王杰希是怎么想的,又希望唐昊参悟到些什么。

不过看眼下唐昊的反应,林敬言猜他大约是没有悟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这么说吧,唐昊,唐庄主。”林敬言放了茶盏向年轻人看过去,神情一改和气添了些肃然,“你先想想,你到我这里寻王杰希,是怎么个说法吧。”

“你是他朋友?不是吧。”

“是他弟子?更不是吧。”

“讲道理他是你杀师的仇人,那你是来寻仇的?不像吧,你连个兵器都没有带进来。情理上他对你有收养之恩,但我总不能认为他是你爹,对不对?毕竟在我看来你们俩几乎就是一茬人。”

“你跟他朋友不是朋友,师徒不是师徒,父子不是父子,有仇不肯报,有意又不肯认,你到底是为什么来跟我要人?”

他看着唐昊的双拳握紧,放松,再握紧,再放松。

“这你管不着。”

末了唐昊也没喝林敬言给他换的那盏茶。林敬言戳碎了他心里的痛处,他一刻也不想多等,起身就走,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到床边地上摸索了一通捡回了那团字条,展开看了看不缺,紧紧揣进了怀里,又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你就这么看着他坐立不安。”

片刻后侧室的屏风后走出个青年,通体的素,葱绿罩纱让他看起来并不是全然的绝尘离世。他走到林敬言身旁坐下,给自己倒满茶,却不喝,伸出手指摩挲着茶盏湿润的边沿。

“还早。他还没有想清楚,还需要时间。”

林敬言想说可你能给他多少时间,又觉得这种事王杰希必然是想过的,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

他只好再叹一口气。

“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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